头条焦点:细读《聊斋志异》之《画皮》:书生殒命还魂记

顶端新闻   2023-05-25 17:48:29


【资料图】

#顶端精读# 淄博烧烤我所欲也,《聊斋志异》亦我所欲也。二者若可得兼,吃烧烤而就《聊斋》者也。二者不可得兼,舍烧烤而读《聊斋》者也。 ——题记 素材 经由影视剧传播,《画皮》成为《聊斋志异》中最著名的篇章。只不过,影视剧需契合时代,仅撷取了原故事的框架,血肉细节,完全走了样。 蒲松龄是山东淄博淄川区洪山镇蒲家庄人,《画皮》讲的是山西太原的事。故事素材,他是咋知道的? 这就要简要说说蒲松龄的生平。据学者考证,蒲松龄十九岁时,曾以县、府、道三个第一考中秀才,相当于现在的省市县中考状元。凭着巨大名声和个人才学,蒲松龄在家乡办了私塾,相当于今天的中考培训班。他一方面收徒赚钱以谋生,另一方面备考科举以求仕。这是蒲松龄四十岁之前主要干的事。 四十岁那年,机会来了,蒲松龄被毕际有请去当家庭教师。毕际有出身诗书继世的官宦大家,官至江南通州知州,相当于市长。他爹毕自严是户部尚书,相当于财政部长。蒲松龄在毕家从教三十年,和毕家保持了亦宾亦友的良好关系。 蒲松龄一生活动范围非常有限,曾应邀到扬州宝应县当过一年书记员,游历过泰山、崂山,到过淄川附近的府县,除此之外再无远行,就在淄川过着“苜蓿生涯”和“西宾岁月”。 可惜的是,考中秀才之后的蒲松龄再也没有在科举之路上实现更大进步。幸运的是,蒲松龄找到了另外一条路,把兴趣和精力转移到了《聊斋志异》的创作中。更为幸运的是,蒲松龄虽然没有余暇“走万里路”,但在藏书丰富的毕家得到了“读万卷书”的宝贵机会,这为他的文学创作奠定了坚实基础。 据说,蒲松龄为了搜集素材,在闹市中摆了茶摊,免费供应茶水,专听各路过客讲述奇闻异事,他记录下来,经过艺术加工,写成了《聊斋志异》。蒲松龄四十岁之前办私塾,四十岁之后受聘当家教,他有没有时间去摆茶摊,这还要打个问号。不过,关注奇异事件,醉心于从人们日常闲谈中搜集素材,这对于小说家的蒲松龄来说,应该是确定无疑的。 因此,《画皮》的素材极有可能是蒲松龄道听途说得来的。闲言少叙,惊悚四幕剧来也! 色诱 山西太原,有一姓王的书生,大清晨赶路,遇到一个女子。女子怀里抱着包袱,急匆匆从他身边经过,然后又现出吃力走不动的样子。王生追上去一看,这女子十五六岁,长得漂亮,顿生爱慕之心。 王生也忘了自己的事,主动搭讪说:“姑娘,大清早的,你怎么独孤儿赶路?”女子心里大喜,心说鱼咬钩了,却欲擒故纵,装作没好气地怼他:“你一个过路的,又不能解我烦忧,要你多问?”王生色迷心窍,哪有多想,只管逞能说:“你有什么忧愁?只要我办得到,决不推辞!”女子露出悲伤的神情说:“父母贪财,把我卖给有钱人家做妾。大老婆妒恨我,不分早晚打我骂我折磨我,我实在受不了了,要逃。”这个故事合乎时代,且有点悲惨,王生毫无怀疑之心,问:“你想去哪里?”女子说:“我一个逃亡的人,哪有固定去处?”王生说:“这样吧,我家离这不远,跟我走。”色诱成功,女子当然很高兴,跟着王生回家。 女子进了门,看家里没人,问:“你家里人呢?”王生说:“这是我的书房。”女子说:“这地方好。你要是可怜我,真想救我,就要保密,别让人知道。”王生说行。当晚两人便睡在了一处。女子在书房里藏了好多天,也没人知道。当时社会,大户人家男主人纳个妾,养个外宅,很正常,不违法。王生就把这事讲给了妻子陈氏,妻子说这女子该不是豪门贵族的姬妾吧,诱拐人口,这可是犯法的,还是打发她走。王生哪里肯听? 殒命 有一天,王生逛集市,遇见一位道士。道士看见王生,很惊愕,问他:“你遇到什么了?”王生说;“没有啊!”道士说:“你周身邪气围绕,还说没有?”王生辩白,道士说 :“蠢货!死到临头还不醒悟!”话说的很重,王生听了,觉得诧异,对那女子起了疑心。可转念一想,明明是个美女啊,咋会是鬼怪?这道士莫不是要假借镇邪祛灾骗饭吃的吧! 王生返回书房,发现门从里关着,心中疑虑,就从墙缺处跳进院子;见房门也紧闭,就悄悄地扒着窗口往里瞧。王生瞧见了什么?原文是这样写的“见一狞鬼,面翠色,齿巉巉如锯”,用一成语来概括,就是“青面獠牙”。接下来,蒲松龄有一句动态化的白描,“铺人皮于榻上,执彩笔而绘之”,前半句令人毛骨悚然,后半句读来诗意满满。如果改成“铺宣纸于案上,执彩笔而绘之”,就成了画家作画的场景,《画皮》的故事可不是这样的。 作完画,恶鬼扔掉彩笔,举起人皮,抖擞抖擞,像披衣服一样披在身上,瞬间变成了女子。王生见状,吓得俯下身去,像野兽一样连滚带爬逃了出来,急忙去追道士,可道士已不知所踪。 王生最终在野外碰见道士,跪在地上,求道士搭救。道士说:“好吧,我去赶走它。这东西也不容易,刚找到个替身,我也不忍心害它性命。”这东西是什么变的,蒲松龄语焉不详,总归是有些道行。道士送王生一柄拂尘,叫他挂在卧室门上。临别,道士约他次日在青帝庙会面。 王生回到家,不敢进书房,就和妻子睡到卧室,把拂尘挂到门上。一更时,王生听到门外有动静,自己不敢看,让妻子从门缝里瞧。只见一个女子走来,看见拂尘,不敢进,站在门外气得咬牙切齿,很久才离去。不久,女子又回来了,骂着说:“道士吓唬我!总不能把到嘴的东西再吐出来吧!”说着,摘下拂尘,搞得粉碎,破门进入卧室,径直登上王生的床,撕裂王生的肚腹,挖出心捧着走了。王生的妻子大声哭叫,女仆闻声赶来,拿灯一照,王生已经死了,血污狼藉一片。 枭首 王生妻子陈氏让弟弟二郎跑去告诉道士,道士发怒说:“我本来可怜它,只想赶他走了事,这鬼东西不识好歹!”随即跟着二郎来到王生家,那女子已跑了。 道士抬头观察了四周说:“幸亏没逃远;南院是谁家?”二郎说:“我家。”道士说:“这鬼东西现在你家,你家可曾有陌生人来?”二郎说:“我一早就去青帝庙了,不知情;等我回家问问。”不多时,二郎返回来说:“果然,早晨有一个老妇人来,想给我家当仆人,我妻子留她在家里了。”道士说:“就是这鬼东西。” 说话间同二郎一块进了南院。道士手握木剑,站在院中,大喝道:“孽障!赔我的拂尘来!”那老妇人在屋里,吓得惊慌失措,面无血色,窜出门想逃。道士一剑砍去,老妇人倒地,身上的人皮哗的一声脱落,变成了一个恶鬼,躺在那里像猪一样嗥叫。 道士用木剑砍下恶鬼的头,鬼的身子化成一股浓烟,在地上旋成一堆。道士取出一只葫芦,拔下塞子,放在烟中,只听嗖嗖嗖地像吸气一样,眨眼间浓烟便都被收进葫芦里去了。道士把葫芦口塞严,装进口袋。大家看那人皮,眉眼手脚,一样不缺。道士卷起人皮,像卷画轴一样,也装在口袋里,便要辞别。 陈氏迎门跪拜,哭求道士救活王生。道士说我无能为力。陈氏更悲伤了,趴在地上不起来。道士沉思了一会,说:“我法术浅,确实不能起死回生。我指给你一人,他或许能救活你丈夫,你去求他,定会有办法。”陈氏问:“什么人?”道士说:“集市上有个疯子,时常躺在粪堆里。你去求他,他若侮辱你,你也不要生气。”二郎听说过这个疯子,于是告别了道士,同嫂子一块去了。 还魂 两人到了集市,见一乞丐在路上疯疯癫癫唱歌,拖着长鼻涕,脏得让人不愿靠近。陈氏跪着爬到他跟前,疯子笑着说:“美女喜欢我吗?”陈氏讲了情由,疯子大笑着说:“你找谁当丈夫不行啊,何必非得救活他?”陈氏苦苦哀求,疯子叫道:“奇怪了!人死了,求我救活他,我是阎王爷吗?”用木棒怒打陈氏,陈氏忍痛任他打。 集市上的人都来围观。疯子咳了口痰,吐到手心里,伸到陈氏嘴边说:“吃了它!”陈氏脸涨得通红,面有难色。又想到道士的嘱咐,只得硬着头皮吃了。咽到喉中,觉得像团棉絮,叽哩咕噜咽下去,最后堵在胸口。疯子大笑说:“美人喜欢我哟!”接着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回家后,陈氏既痛心丈夫惨死,又悔恨吞痰的羞辱,哭得前仰后合,只求一死。她给丈夫擦洗血污,收尸入棺,家里人都远远地站着看,没有人敢靠近。陈氏抱着丈夫的尸体收拾肠子,一边收拾一边哭,哭得声嘶力竭。 陈氏忽然想呕吐,觉得胸中堵着的东西,猛劲往外冲,来不及回头,已掉进丈夫的腹腔中。陈氏吃惊地一看,原来是颗人心,在腹腔中突突跳动,还冒着热气儿。 陈氏很惊异,急忙用两手合起丈夫的腹腔,用尽力气挤抱着;稍一松劲,就有热气从缝中冒出来。她撕了绸子把丈夫捆起来。用手抚摸尸体,觉得渐渐起了温度,又盖上被子,半夜里掀被一看,鼻中有了气息。天亮后,王生竟然复活了,还说:“恍恍惚惚像做了场梦,就是隐约觉得肚子痛。”再看原来的伤口,结了铜钱大的痂,不久就痊愈了。 结语 《画皮》是《聊斋志异》中相当惊悚恐怖的篇章,读完让人印象深刻。本人细读文本,归纳出三个特征: 一是故事的离奇性。鬼故事,古今中外都有,鬼的能耐各异,像这种能画仕女图,有艺术修养的鬼,还是鲜见,这大概是蒲松龄的独创。想象之新鲜离奇,可谓独树一帜。 二是故事的讽喻性。书生殒命的祸端是经不住美女的色诱,心生贪婪之念,妄起占有之心。这样的事,在现实生活不简直不要太多。 三是故事的科学性。这主要体现在还魂情节,人类医学历史上,“心脏移植手术”到1967年才第一次施行成功,我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施行。而蒲松龄早在康熙十八年(公元1679年)就通过艺术想象触及了科学内核,某种意义上讲,带有一点科幻色彩。 小说最后,蒲松龄以异史氏的名称表达了“报应不爽”“天道好还”的因果思想。他感叹说:“世人啊太愚蠢!明明是妖怪,却当成美女。愚人啊太糊涂!明明是忠告,却看作是妄言。天道善于报应,而那些既愚蠢又糊涂的人不省悟,太可悲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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